为何不可 （第一世回忆）

    “为师从没见过你这般开心。”

    这声音一响，她猛然回头，只见一道月下孤影，月光照亮他一半张脸，剩下一半则藏于夜色中，神情看不出悲喜，唯有眉间剑尊之印散发寒光，暗示他此时心情不大愉悦。

    明明多年朝夕相伴，却依旧是不敢举目直视的面庞。她更熟悉的，还是他那抹不染尘埃的素白衣袖和衣角。

    “一身狐妖腥臊味，待回去后要好好洗净。”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脸上刚刚被阿月亲上的那处，顿然眉心一蹙，似乎格外不悦，修长手指加重力气，仿佛是要帮她拂拭干净。

    她不喜欢这种感觉，不喜欢他对自己睥睨的轻视。

    面对他的这番话，她只低眸，愣愣看着从未离自己那么近过的白色衣袍，说：“太极剑宗弟子众多，甘愿拜于玉琚尊上名下的更是数不胜数，有我无我都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，随后便是一片安静。

    “抬眼，看着为师，再讲一遍。”冰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，强势地逼迫她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这窒息的压迫感使她不得不抬起眼眸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其实，若问她此生见过最惊艳的容貌，必定还是这位严厉的恩师——玉琚仙尊。其余人，有他俊美的，则无他仙姿；有他风雅的，则缺他玉颜。可与阿月勾魂摄魄之美不同，她师父是第一眼看见便令人心生敬而远之的意念，绝不敢冒昧亵渎神祇。

    所以，她从小连多看他几眼都为自己的轻慢而深感惭愧。

    仿佛他永远在高高神坛之上，而她只是他衣角下的渺小尘埃。

    “我的存在如尘土一般，只会弄脏了尊上的衣袍。”

    她用力挣开师父的禁锢，后退三步。

    怎料，他竟然上前三步，轻声道：“无妨，为师允你。”

    她用惊异的目光看向熟悉又陌生人师父，忽然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居高临下惯了，所以不懂，永远不懂，也不会在乎，她到底愿不愿意当作一粒尘埃。

    这时候，从厨房那处，一团火焰直奔着白衣身影而来，居然试图要袭击他。

    “自不量力。”

    白衣仙尊从未正眼看过那边，火焰都无法碰到他衣角，却早早被寒冷刺骨的玉衡剑气熄灭。他手指甚至都没动过，袭击者只觉一股磅礴强大的威压当胸撞来，整个人如遭重击，被震得飞出，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，然后无力地倒在地上，吐出一口血。

    女子担忧看向地上的小郎君，喝斥一声：“阿月，不关你的事，速速离开。”

    “不走，娘子，你答应过我，无论身在何处，都不会抛下阿月……”这小郎君受重伤后，绝色的脸上毫无畏惧，还要爬到女子脚下。

    白衣仙人对他的辱骂毫无波澜，却被那一声“娘子”刺得微微凝眉，寒光闪过眼眸，空中寒气便凝聚为无数锋利的冰刃，直向地上的男子奔去。这全程，他都没正面看过那人一眼，将其视若无睹，如同对待蝼蚁般的东西，轻轻一动杀念即可碾死。

    眼见这小郎君即将要被万千冰刃穿心而亡命，突然，空中响起震耳的剑鸣声，一把的长剑飞出鞘，明亮的剑光帮他挡住这杀招。

    瞬间，女子已移步到小郎君的身前。那把长剑回到她手中，剑身周围似乎隐隐有水气缭绕，若细看还会发现，剑柄上刻有两字：瑶光。

    剑修到达上乘境界后，多为无剑胜有剑，只凭剑气就足以杀遍天下。因此，世人只闻名温珩的玉衡剑，却少有人见过其真形。相传，玉琚仙尊年少时，曾只身进入昆仑之虚，从而获得一双仙剑。而玉琚仙尊门下有一个小徒弟，得传一把稀世宝剑，名为瑶光。

    玉衡从体，瑶光得正。此瑶光剑，便与大名鼎鼎的玉衡剑本为一对。

    “你竟为了一个卑贱的妖邪，要与我为敌？”

    师父静静看着她将那狐妖护在身后，仿佛此刻，她们两人是正在并肩作战的苦命鸳鸯，而他自己已成为他们要一起抵抗的恶人。

    他自嘲般暗想，不知在她心里，此时的他是不近人情的法海，还是冷酷专制的王母？

    他不可置信，区区一只卑贱的狐妖，竟能将他那乖顺懂事的小女儿教诲得这般忤逆不孝？难道狐媚之术如此厉害？

    还是哪里出了差错？

    女子反而比他看起来更痛苦，持剑的手在颤抖。

    瑶光剑似乎也感应到此人与自己的千丝万缕羁绊，剑身微微颤动，仿佛极度痛苦中。

    冰冷的剑尚如此，何况血rou相连至亲至爱之人？

    她惊慌地把剑退回，含泪说：“师父，我永远不会与您为敌。或者让他走，或者把我们俩一起杀，随您定夺。”

    握剑的手一松，瑶光剑已然落地。

    只听见金属落地“当啷”清脆一声，像是她亲自为自己余生上锁之声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爱上他？这是你所谓无差别心？”

    “瑶儿，你不是发过誓，今生今世，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动情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过，师徒父女luanlun之举，当真禽兽不如？”

    在一声声冷厉的质问中，女子不觉就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，神情忽然一怔，呢喃说：“可是，师父，我的这里，有时候它好像不由自主，动心与否，并非我可以控制得住……”

    白衣仙尊平静的神色顿时起了波浪，眼底一震，冰破雪化，接着怒火排山倒海而来。

    等着她长大，等着她得道，等着她飞升……原以为，无需占有，一个人的默默守候，也可以天长地久。

    早知如此，早知如此……

    何苦克制隐忍至今？

    “如果一只卑贱的狐妖也可以，那么，为何不可，为何不可……”

    爱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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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下一章是第一世男主的一点rou汤（最清心寡欲的一世了）～

    玉衡星（廉贞星）为囚星，而瑶光星又称破军星，是不破不立的象征。当初起名字的立意是男主表面是不偏不倚的铁面判官（玉衡星位于北斗七星中心而且是连接处），但其实是囚人自囚的固执。女主是“破”，就是要挣破男主的“囚”笼。正巧玉衡位于轴心是控制的一方，而瑶光星位于斗柄最末端，就是“动”，斗柄指向的转变可判断四季（斗转星移），不停地变（心）不断动弹（逃跑）是她的命。